第464章 韩氏出局

        赵武现在的主要封地在“温”。

        而“温”在什么位置呢?在南方是一件肯定的事情,又位处周王室的边上,同时跟范氏和荀氏是邻居。

        简单的来说,用区域性质来划分,赵氏已经成为一个南方贵族,跟阴氏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在这种现状下,吕武跟赵武讲起姻亲关系方面的交情,现实倒是体现的得太过于现实,对于双方来讲则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

        只不过,论起姻亲的远近关系的话,赵武跟范氏和智氏才是最“亲”的姻亲,他分别娶了来自智氏和范氏的嫡女。

        所以,吕武需要加强跟赵武的关系,尺度拿捏上则需要好好地衡量。

        对于阴氏来说,保持与魏氏的亲密关系才更正经和急迫,想要在南方有什么布局完全可以审时度势着来办。

        韩氏退缩,明面上没有卿位家族站在国君那边了。

        那些中等贵族同样头不铁,没有任何一家敢于过度蹦跶,正式级别的会议再次召开,他们只能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巴望地看着几位“卿”。

        那模样,往盯着骨头的犬类去进行想象。

        时隔半个月,会议再一次召开,尽管没人明说,今天则是无论如何都该给出一个结果了。

        国君再一次在正式场合亮相,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看着有着不那么明显的抑郁。

        他进行了必要的讲话,跟上次的又臭又长相比显得更加简约,随后说道:“智伯、韩伯皆已退隐,以旧例中行卿继任元戎,何人有异议?”

        以前进行问询,只不过是一种流程。

        卿位的顺位制度被打破之后,再问本身就是带着质疑,或者干脆是一种挑衅了。

        中行偃脸上的阴鸷一闪而过,换上笑吟吟的表情环视众人。

        没人吭声。

        不具备话语权的人,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甚至可能因为说话而被记上小本本等着拉清单。

        有话语权的范氏、智氏、阴氏、魏氏、韩氏和解氏,有四个卿位家族跟中行氏/荀氏组成了塑料联盟,私下该交换的利益已经完成,存在矛盾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发起斗争;另外的智氏和韩氏两家,韩厥刚怂了一波,智朔一点都不想增加存在感,有异议也不会表达。

        吕武发现士匄在看着自己,两人在其余旁人的注视下互相点头,看得那些人心里一突。

        同样察觉到吕武与范氏看似默契交流的中行偃被搞得眼角一阵抽搐。

        中行偃必须小心阴氏和范氏走到一块,控制不住心想:“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他们不会联合起来阻击我吧!?”

        坐在主位的国君很是期盼地扫了吕武和士匄几眼,估计在心里大吼:“出来啊,说话啊,搞事啊!”

        然而,吕武和士匄只是保持一种蜜汁微笑,没有其余的什么举动。

        中行偃才不想夜长梦多,心里一着急就顾不得太多,说道:“我‘将’中军,‘统’各军,‘执’政事,必使国内不乱,复可称霸。”

        听到那句话,大家也就当中行偃在放屁。

        国内乱不乱不是中行偃说了算,中行氏/荀氏这个联合体越强大,不但国君要心里不安,各家也会担惊受怕;中行偃扛不住的话,元戎宝座也坐不长,很快会被掀翻下马。

        所以,中行偃除非是个将“交际”点满的元戎,要不还是少讲屁话。

        倒是让智朔忍不住皱起眉头。

        啥意思嘛!

        就是说,智罃担任元戎不但让晋国失去霸权,国内也变得乱七八糟呗。

        往这一层意思来进行理解,中行偃不但要踩着智氏上位,语言的导向也很恶毒啊。

        智朔很想讲点什么,只是发现现场的人看自己目光很诡异,忍住才没豁出去。

        不管晋国为什么会失去霸权,国内的动乱又是不是智罃搞得,担任元戎的智罃就是有直接责任。

        另外一点,现在是中行偃在讲那些话,智氏打从事实上是从荀氏脱离出去,作为荀氏之主的中行偃进行批评,无论从宗法还是礼法,很是有理有据。

        所以,智朔保持安静也就算了。

        他要是敢辩解不但是在甩锅,还会再次重申智氏脱离荀氏的事实,接下来中行偃担任元戎干出任何打压智氏的行为,有一家算一家都会跟上。

        事实上,谁都见识到了智罃的贪婪,富到流油的智氏让人很有拉清单的欲望。

        中行偃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中等贵族,警告意味那是十足。

        他看向国君,说道:“君上,臣以为国中不稳,国外动荡连连,卿位不增不减为佳。”

        这可为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刚刚被眼神警告的中等贵族开始展现众生相,大多是一脸的失望,少数几人则是极力隐藏心中怒火。

        他们不知道这是中行偃个人的意思,还是在任所有“卿”的意志体现,没人敢当出头鸟。

        国君刚才挑衅了中行偃一把,遭到反击选择了沉默。

        魏琦看了一眼吕武,缓声说道:“我以为不妥。”

        国君立刻看向魏琦,心里想道:“怎么回事?魏琦怎么会站出来反对中行偃,刚才阴武和士匄频繁眼神交流又是因为什么?”

        士匄看到中行偃脸上的惊讶,笑呵呵地说道:“我亦以为不妥。”

        这一下中行偃的表情有些难看。

        吕武跟随而上,说道:“出征各军已有空缺,或可削减卿位,使各军得以充实。”

        他还给了中行偃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中行偃刚才也是突然被扛一下导致心乱,平静下来想道:“不要十二个卿位,也不要八个卿位,六个卿位……好像是一件好事!”

        现场安静了足足一刻钟。

        国君铁青着一张脸,问道:“诸‘卿’何意?”

        还能是什么呢。

        是你这个国君最近太跳,导致各个卿位家族有点怕怕。

        卿位家族怎么倾轧,属于贵族阶层的内部矛盾,国君强行干涉就是不对了。

        所以,别怪俺们展现意志啦!

        中行偃再次发起冲锋,说道:“撤新军乃是顺时应命之举,请君上允可。”

        局势的发展让智朔和韩起频频对视,不得不开始变得心情紧张起来。

        一旦只有六个卿位,中行偃、士匄、吕武和魏琦肯定各占其一,这个不但是他们的威望所注定,跟家族实力也有关系。

        考虑到智罃作为元戎后的所作所为,还有韩厥近期的上蹿下跳,几个卿位家族给智氏和韩氏来一波狠的,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其中,韩厥恶心了一把中行偃,又差一点就背叛了贵族阶层,导致韩氏的危险程度要更高一些。

        国君依然没吭声。

        一系列的突变过于猛烈,打从事实上打乱了国君的算计,同时“卿”之间也在进行较量。

        如果足够敏锐会发现一件事实,哪怕中行偃成为元戎,他在接下来会遭到来自范氏、阴氏和魏氏的压制;再来就是所有的卿位家族联合起来压制国君,甚至国君再继续跳的话,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这个时候只要国君够狠,完全能够拂袖离去,造成今天任何人的算计都落空。

        只是,国君要真的那么干,狠是足够狠,却会造成君权不但被“卿”丢在地上践踏,连国君自己都狠狠地踩上一脚。

        眼花缭乱的变局让绝大多数人想到了晋厉公时期的一些事情,搞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甚至会因为某个“卿”目光停留在身上,吓得个浑身一个激灵。

        这时,解朔说道:“臣愿辞去新军佐。”

        士鲂紧随其后,表态道:“臣请辞下军佐之职。”

        国君脸色阴沉地说道:“允!”

        吕武看了赵武一眼,说道:“臣举荐赵武为下军佐。”

        士匄、魏琦异口同声表态:“臣附议!”

        突然被下军佐职位砸在脑门上的赵武心里狂喜,脸上却是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俺、俺也有今天?

        果然啊,姐姐没白嫁,老范家的丑娘们也没白娶。

        至于韩氏?俺现在也没办法,以后一定会多加照顾的呀!

        国君一时间也愣住,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吕武,得到了一个微笑作为回应。

        中行偃语速极快地说道:“臣举荐智朔为下军将。”

        智朔立刻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不靠谱的叔父还是爱自己的。

        而中行偃完全是被范氏、阴氏和魏氏给搞怕了。

        现场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安静。

        能看到中等贵族一个个瑟瑟发抖。

        各个“卿”则是面无表情对互相找人对视,一切都在无声的眼神以及表情上进行气势的博弈。

        中行偃再次打破安静,说道:“臣请匄为中军佐,武为上军将,琦为上军佐,朔为下军将,武为下军佐。”

        里面好几个重名,只是大家都知道中行偃指的是谁。

        那么,晋国就只剩下六位“卿”,并且新军遭到裁撤。

        六卿排序就是:

        中行偃为元戎,士匄为中军佐。

        吕武为上军将,魏琦为上军佐。

        智朔为下军将,赵武为下军佐。

        这一刻,韩起:“!!!,???”

        品味过来的一些人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韩起,估计是在心里默念:“活该!”

        明明是贵族阶层的一员,怎么想的才跟国君表演双簧。

        韩厥要是真有种,接任元戎再结合公族,去跟其余卿位家族刚正面啊。

        这下,跳啊跳的,搞砸了呗。

        韩起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国君,再嘴唇一直哆嗦的看向几个“卿”,嘴里就是讲不出一个音节。

        国君比谁都要怨恨韩厥为什么要怂了,认为韩厥如果没怂,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他回避了韩起的目光,想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