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变故
“你们，都被祂给骗了，呵呵呵……”
卡伦就默默地站在边上，看着坐在棺材里不停发笑的修米勒。
可能是卡伦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也感到有些无趣，笑声逐渐停止：
“新的秩序即将建立，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场新的机遇，我希望你们能清醒一点，做出正确的选择。”
卡伦回应道：“人，只有在最清醒的状态下，才会主动去选择那条最难的路。”
“那伱们将见识到，自己的渺小。”
“无所谓，因为我早已见过真正的浩瀚。”
“我真想知道，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大的自信。”
“伟大的秩序之神。”
“你叫什么名字？”
“卡伦.茵默莱斯。”
“等我归来时，我会去神殿，将你抓住，放在掌心，然后，好好地欣赏你的自大与愚昧。”
“我不在神殿，我是下一任大祭祀。”
只是潜规则的下一任，只是有这个预兆，有这个趋势，至于现实具体会如何发展，并不确定，但这并不妨碍卡伦在此时借着这个身份，向奥古雷夫展现一下秩序神教的决心。
“那你现在的大祭祀，应该马上要叫你回去了，我快回来了，祂回来得，只会比我更早，因为祂才是第一个归来神，呵呵。”
“呵呵。”卡伦也笑了。
修米勒的气息开始消散，这意味着附着在他身上的奥古雷夫意志正在退去。
紧接着，真正的修米勒应该正在回归，但这种回归只是短暂的，因为奥古雷夫消耗掉了他这具遗体仅剩的灵性力量。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握住什么，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某种急切。
卡伦握住了他的手，修米勒马上很用力地回应，急促地说道：
“要相信……相信秩序……要……”
然后，
他死了。
曾经和诺顿争夺大祭祀位置的这位，他的第一次死和第二次死，都显得有些潦草。
茉琳迪惋惜道：“唉，他怎么就不懂得说重点，话还没说完就死了。”
卡伦问道：“你觉得他还要说什么？”
茉琳迪：“要……要……”
卡伦：“要相信秩序。”
“这……”
“我觉得他的话可能已经说完了，这就是他要做的表达。”
“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喊一句口号？”
“是不是口号还真不一定，这句话，他不是对我传达的，可能在本该真正接收到他讯息的那位耳朵里，这句话有特殊的含义。”
“可是，他没想听。”茉琳迪显然对诺顿还是有芥蒂的，她一直是坚定的唯神论者，“他，会不会已经……”
“我不喜欢随便怀疑我的同伴、我的战友、与我有相同志向的人，尤其是那些污蔑他的话还是从敌人嘴里说出来的，你以为神就不会撒谎么？”
“是，谨遵您的教导。”
卡伦抬起手，棺材盖重新闭合后，滑入了黑海。
对已经完成过苏醒的秩序信徒而言，繁复的葬礼已经失去了意义，而且这位，更适合安静地离去。
“少爷，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进入么？”
“既然有这个条件可以进去，那当然得提前观察一下我们的敌人，康娜，前进！”
“吼！”
小康娜发出一声龙吟，龙躯飞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核心区域进发。
没多久，那道光幕隔膜就出现在了眼前。
“你们留在这里，随时准备接应我。”
说完，卡伦身形离开了龙背，径直冲入了隔膜中。
可怕的负面属性思维开始快速充斥着卡伦的大脑，耳畔边，似乎能听到无数神魔的怒吼和咆哮。
要知道，这群神祇被隔绝于纪元之外那么久，强大如秩序之神都已经腐朽，祂们又怎么会有好过？
况且，归来的途中不仅有无尽孤寂，中途更是爆发过惨烈的自相残杀和互相吞噬，因此，这里的怨念不光浓郁，而且极为新鲜。
“洛雅。”
“卡伦哥哥！”
饿瘾不停地在咆哮，维系住卡伦的意识清明，每次到快要顶不住的节点时，洛雅会出手帮卡伦吸走一部分进行分担。
其实，如果卡伦身后有一个牧师团队加持跟进的话，也能闯过隔膜，骑士团里不缺优秀的牧师，但这样做的代价就太大了。
小康娜被污染了自己能帮她清理，一是因为她是骨龙，可以承受刮骨去污；
二则是她的龙神传承，可以抵御住这里的环境侵袭。
可那些牧师们深入这里沾染到污染后，就只能落到和自己“父母”一样的结局，探查都是以小股部队去进行的，没听说过谁家打仗把家底砸上去只为了开一个视野。
煎熬了一段时间后，卡伦终于穿透了隔膜，来到了最中心区域。
三座巨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黑雾将它们笼罩，却又若隐若现。
在面对瑞丽尔萨和拉涅达尔的本体时，卡伦都曾感慨过神祇生命层次的可怕。
现在，他确实领略到了什么叫……主神。
拉涅达尔，怕是都没有他们的脸高，脚踩在下巴位置，手都够不着眉毛。
教会圈的通用的描述是，人在神的面前，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
这个形容……真的是过度美化了。
为什么神能俯瞰众生，为什么神能缔造出一座座奇观，为什么祂们的故事往往伴随着毁天灭地的震荡，为什么就算祂们陨落后，腐化的躯体也能给世间带来恐怖的劫难……
你只需要真的站在神的面前，看祂们一眼，一切的疑惑和怀疑，就都消解了。
卡伦召唤出法身，在法身加持下，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精神探测。
上一次自隔膜外向里面眺望，三尊主神只是露出了脖子以上部分，现在才发现，其实祂们的身躯已经完全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其余部分都沉匿在黑海之下。
不过，虽然在体格上，祂们依旧保留了主神的威严，可实际上，祂们所呈现出的状态非常不好，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瘦削和佝偻。
可能这种比喻不太合适，却又真的像极约克城街角处身形消瘦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并且，神躯多处位置，是处于正在修补的阶段，可修补的进度却不一样，这意味着一些部分不是在修补而是在遮掩。
祂们不仅很虚弱，他们身上还带着伤。
只要能记住这些伤势的位置，等祂们彻底苏醒来到岸边时，骑士团针对祂们的攻势就将得到更准确的落实。
然而，刚刚探查了一小会儿，卡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伸出手，向前轻轻触摸。
第一次，什么都没摸到，第二次也是一样，可当第三次去触摸时，指尖却像是牵连到了一层厚厚的无形角质。
祂们，在欺骗我！
呵……
卡伦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嘴角露出了笑容。
如果你们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强大神祇，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欺骗我的探查？
这不正是说明你们也在忌惮岸边布置好的骑士团阵地么？
这是一场人和神的战争，人需要冒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才能去和神搏杀，而神最大的倚仗往往不是祂们强大的本身，而是那不可战胜的形象与认知。
卡伦目光重新凝聚，穿透了欺骗的虚妄，重新观察这三尊主神级的存在，再次记录祂们的伤情讯息。
“嗡！”
黑雾之中穿出密集的碎裂声响，一条藤蔓垂直落下，在落下过程中，变成一条巨大的蜈蚣。
它是拉帕斯，但和上次在外面被小康娜扯碎的拉帕斯不同，这头拉帕斯的本体是藤蔓，躯体上到处都是枝条与树叶。
拉克斯铜币的光泽出现在卡伦身前，洛雅准备帮卡伦防御。
“卡伦哥哥，你继续观察，我来帮你拖延……”
“不用。”
卡伦伸出左手，收回了铜币，紧接着右手摊开，叹息之刃出现在手中。
身后的法身仍然在继续观察，而卡伦本体则手持长刀掠起，身形一个快速瞬移之后，又落回原地。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拉帕斯在发出一声惨叫后，身体快速崩裂，化作无数块腥臭腐烂的绿色的液团。
小康娜都能解决掉的对手，没道理在卡伦面前还能放肆。
不过，这位曾经企图啃食生命之树的强大妖兽，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主要原因还是它现在太虚弱了，没有食物的补充和修复，无论它变幻出什么样的形态，都没什么意义。
然而，前方的黑雾在拉帕斯分崩后忽然开始了收缩，一尊巨大的黑色巨人凝聚而出。
巨人的出现，使得原本被遮掩在黑雾中的三尊主神，形象变得更加清晰。
祂们目光紧闭，却如同这片空间里最为伟岸的存在，矗立在你的面前。
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可怕的压力，仿佛自己正位于这片世界的对立面。
黑色巨人向着卡伦冲来，每一步，都使得下方的海面发出剧烈的动荡，出现一座座可怕的漩涡。
卡伦将叹息之刃置于身前，双手攥住刀柄，口中快速吟唱。
黑色巨人行进的方向，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壕沟，巨人身体虽然庞大，但在渡过一条壕沟后，又有两条壕沟同时凝聚，对它继续进行阻拦。
消灭它并不是主要目的，卡伦需要时间，好让自己的法身可以完成更多的探查。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会满足仅探查出主神神躯伤势的结果，他还想去感知到主神神魂乃至神格上的缺陷。
这些，可都是秩序之神拼着自己腐朽为代价，在祂们身上留下的印痕。
理论上来说，秩序骑士团的完整编制，其实就是将各个部分的营队进行机动和谐的整合，以期让其获得“完整神”的效果。
反之，也可以将神祇比作一支骑士团，祂们身上的伤势和缺陷，能理解成骑士团某个营的缺损和协调作用能力的迟缓。
卡伦现在，真的是一个侦察兵的角色，在探查敌情。
黑色的巨人不停地无能狂怒，它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被这般戏耍的境遇。
可偏偏它和拉帕斯一样，主神自己的状态都不好，甚至还没完全脱离纪元的束缚，又怎么可能舍得对这些手底下的“鱼虾”赐予更多的力量。
至少目前来看，卡伦现如今的实力，在局部角落，在三尊主神的“闭目注视”下，形成了压制。
可这种压制并不会持续太久，除了位于中央区域的奥古雷夫依旧没什么动作外，左侧的初代生命之神眼皮正在抬起，右侧二代生命之神虽然明面上没有动作，但下方海水里却出现了激荡。
神，不会允许外人就这么贴脸对祂们进行探查，这不仅是现实利益的侵害，更是尊严的侮辱，一如神教开会时坐在前方的大人布置个隔绝结界进行密探，此刻坐在后排的某个不开眼的神官非要手痒去破解一下这个简易法阵。
初代生命之神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丝，忽然间，原本因巨人的出现而变得清晰的这片区域，立即被无边的扭曲所取代。
扭曲的不仅是视线，还有思维认知。
本来，用不着这样，因为不可直视神的禁忌就是最大的阻隔，可这种禁忌在卡伦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效果。
但，哪怕是做了这样的布置，依旧阻挡不住卡伦的探查。
卡伦将食指抵在自己眉心，沉声道：
“秩序之眼。”
身后巨大的法身开始凝望，其上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将一切扭曲抚顺，继续深入探查这三尊强大的存在。
卡伦脚下的海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凹陷，一只手像是一座龟裂疮痍的大陆立起，上面很是贫瘠，看不见植被。
这不是实质化的存在，而是神念催动下的表现，如果这三尊存在现在真的可以动手，那祂们根本就不会滞留在这里，更应该奔赴岸边。
毕竟，每给外面多一天的准备时间，都等于是给祂们自己增添一分难度。
巨手将卡伦包裹，可怕的地震坍塌不停出现，这是神造沉沦。
卡伦身边被秩序锁链包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法影响到他，饿瘾的低声咆哮，可以将一切精神灵魂层面上的威压隔绝。
这个时候卡伦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念头，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在此时尝试一下主动出击。
虽然他觉得这样选择会很蠢，可就是有些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哪怕没办法真的伤害到他们，但自己至少可以获取到更鲜活的经验，实际确认一下祂们这时的具体状态。
叹息之刃开始微鸣，卡伦抽出刀，身形如同一道彩虹掠向前方。
最中间一直处于静默的奥古雷夫，其眉心位置出现了第三只眼，这只眼睛，是睁开的。
卡伦心神一震他不是吃惊于奥古雷夫的反应，先前祂身侧的两位生命主神其实早就做出了细微动作对自己进行阻击和压制，奥古雷夫也做出一点动作来，丝毫都不奇怪；
可此刻，奥古雷夫给他的感觉却是……祂比那两位生命主神，拥有更高的自由度。
那两位生命主神还没完全脱离纪元的约束，还需要时间，但奥古雷夫，可能已经获得了“自由”！
可是，为什么获得自由的祂，却没有直接离开这里？
是被身侧的两位生命主神束缚和羁绊住，还是说祂清楚外面有准备就绪的防备与阻击，所以想着等那两尊完全归来后一起出去才更稳妥？
容不及卡伦多想，奥古雷夫的第三只眼睛里就射出了一道灭世雷霆。
四周的黑海被快速蒸发，一切的虚妄都被破除，三尊形容枯槁的神，身体、神魂、神格，完完全全袒露在了卡伦面前，也袒露在了秩序之眼的视线中。
雷霆击中了卡伦，身上的神袍在第一时间消融，拉克斯铜币快速缔结出第二道防御，却也在刹那间破碎，身后的法身做包裹状，帮卡伦抵御住了雷霆。
可随即，法身也开始消散，秩序之眼受到牵连，睁着眼崩裂。
卡伦只觉得意识开始陷入模糊，他已经无法控制住周身的一切，这感觉，像是站在那里不动然后被魔晶炮集中轰了一轮。
这就是神的力量，身为昔日秩序之神四大扈从之一的奥古雷夫，哪怕祂连分支神的地位都没有，可外界也都承认，四大扈从每一位，都拥有不逊主神级的力量。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伟岸的背影出现在了这里，隔绝了雷霆，这是秩序之神。
紧接着，一道圣洁散发着光明的身影，出现在了秩序之神身前。
当祂们出现后，像是法则被重新凝固，奥古雷夫睁开的第三只眼被迫闭合。
“主，我将迎候您的归来，我们将一同缔造……新的秩序。”
奥古雷夫发出了笑声，如同雷鸣，在这笑声里，已看不出多少对主的敬畏。
两尊生命主神也相继发出了声音：
“秩序，你已经阻挡不住我们了，我们即将破开桎梏，正式回归。”
“光明，你背叛了你的阵营，没有你的加入，秩序已经崩塌，诸神早已回归。”
残破的封印虽然已极度虚弱出现了漏洞，但秩序和光明联手布置的阻拦，依旧在尝试进行缝补。
如果这座堤坝已支撑不住，那么一点破口一点破口的出现，至少能给后人以尝试修补的机会，而不是瞬间崩塌，神洪宣泄，冲垮一切。
但也因此，救了卡伦一命，也让卡伦深刻意识到，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不逊神殿长老的实力，可只要不成神，在个体方面，还是没办法和神去单独对抗。
虚弱的法身将卡伦庇护，叹息之刃载着卡伦快速向外飞去，又渡过一次煎熬隔膜后，卡伦回到了外面。
“唔，出来了！”
小康娜速度极快，用自己的后背将卡伦接住。
“少爷！”
茉琳迪见卡伦受了伤，很是担心。
卡伦开口道：“回去，康娜。”
“好嘞！”
小康娜马上调转方向，向黑海外围飞去。
茉琳迪打算帮卡伦治疗，可却发现卡伦身上遍布着雷霆之力的残留，还好，卡伦的灵魂足够坚韧，在一段时间的对抗后，雷霆之力退去。
“咳咳……”
卡伦咳嗽着坐起身，千魅探出，然后顺着卡伦身上残破的神袍进行缝补，很快，新的神袍出现，贴合住卡伦的身体。
如果说始祖艾伦在卡伦这里已经成了一位烧水工，那么千魅已经逐步成了一只敬业的蚕宝宝，还是自吐自织的那种。
“少爷，您的伤势……”
“没事。”
虽然伤势不轻，但相较于探查收获，都是值得的，这将为接下来的战事提供重要助力。
快来到岸边了，卡伦将手放在身下的白骨上。
“你受伤了唉，就不用……”
“你不能被污染。”
秩序锁链释出，将小康娜包裹，吸收掉了所有污染。
“咳………”
卡伦又连续地咳嗽，泛着金色的鲜血被咳出。
看着掌心里的血渍，卡伦不禁自嘲：到底还是比不过爷爷的咳嗽。
骨龙飞出黑海，卡伦向下看去时，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大片正在快熟建设中的阵地工事，毕竟面对神这样强大的对手，做再多的准备都毫不为过；可眼下，不仅工程停了，卡伦还看见骑士团和更大批量的正规军团正在组织撤离。
大后方的补给基地那里，一道道巨大的传送光柱竖立起来，这是在将部队和装备往回传送。
一头雷角犀牛腾空而起，飞向了骨龙，上面坐着的，正是达安团长。
但在达安团长身后，却跟着两名神殿长老。
按理说，这不属于骑士团的配置，哪怕临近神战，增加了骑士团的长老配额，长老们也不会贴近团长身侧，不像是在保护，更像是在监控。
但这又不太可能……现在的神殿，哪里还敢主动将爪子伸出来，而且还是伸向这么敏感的军队里。
卡伦站在龙背上看着达安，问道：“团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达安眼角余光特意扫了两眼自己身侧的两位神殿长老，然后拿出一封黑金交织的卷轴，回答道：
“遵大祭祀法旨，撤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