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秀才娘子的手
江枝脑中使劲搜寻这方面的知识。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这时候也是后悔,怎么就没有想过再兼修一下妇科。
要是桃儿娘难产,自己还可以用菜刀做剖腹……
咳咳,现在这些想法就是无脑吹。
医学和药学还是相关联的,可需要动刀子的妇产科手术室跟中药房就八竿子搭不到边。
不同的学院再加不同学科,她根本学不到。
而且剖腹需要的无菌环境,麻醉剂都没有,直接生挖出来也是赌命。
不过,有这番费力去回想,还是让她从记忆角落里找出部分理论基础知识。
产前跌倒出血,需要考虑的是胎盘早剥,产后大出血的原因里除去身体疾病,多数为胎盘剥离不全的原因。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只看现在桃儿娘已经有过几次生产,胎位正,胎儿也有动,出血不多,只要不生产时间过长,没有宫内窒息,孩子生产过程的风险不大。
正如夏母所说的,担心有产后大出血,那就要考虑胎盘剥离的问题。
江枝琢磨的这一阵,夏母已经又回到窝棚里安抚产妇情绪去了。
田贵父子已经没有了头绪,就像四个萝卜桩子般蹲成一排,八只眼呆呆盯着窝棚一动不动。
产程还是一点一点在进行,莲花和皮氏两个年轻媳妇在灶间煮剪子棉线,随时满足两个婶子的要求安排。
见她们做得井井有条,江枝没有胡乱插手添乱,她直接去了秀才家。
秀才娘子这时候还在绣花,只是村里有人生孩子,婆婆会接生被叫了去,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看见江枝到来,秀才娘子放下手上绣品:“婶子,你怎么来了?”
江枝回答得心不在焉,道:“来看看你绣得怎样,什么时候需要送去巧针坊!”
巧针坊说过,一个扇面给三两银子,秀才娘子至少需要花一月才能完成。
秀才娘子温柔一笑,取出绢布做的扇套,从中抽出一柄扇给江枝看:“前些日子做好一把。想着去一趟城里很麻烦,我想把第二把扇面绣好,再麻烦婶子送去绣坊。”
现在过去已经两月,她绣好一把,扇面是飘落的红梅花,栩栩如生,精致得让人不敢摸。
江枝真的不敢摸绣品,看见递过来的扇子顿时紧张得连连摆手:“你快装起来,我看看就得了,粗手粗脚的摸不得。”
她怕自己因为干活而满是粗皮老茧的手,会把绢丝勾起来了。
江枝等秀才娘子把绢扇装好,才抓住秀才娘子的手,细细摩挲着:“你这手真巧,又软又细嫩。”
秀才娘子的手指修长,手掌小巧,白皙细嫩,指甲也修剪成短短的椭圆,边角光滑没有一点轮廓。
秀才娘子大方让她看:“怕手粗勾了丝,婆婆从来没让我干过粗活。”
夏秀才久考不中还生病,毁了前途,可她毫无怨言,除去夫妻感情好之外,也因为有一个好婆婆。
绣花需要一双好手,她平时不做粗活,每天睡前还需要用热水泡手,再用油膏软布敷去老皮。
以前当流民时洗衣做饭时无法绣花自然顾不上,现在才又保养回来。
江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这时候来找秀才娘子,问绣品是假,看秀才娘子的手是真。
若是桃儿娘真遇到胎盘剥离不全而大出血,就要考虑人工剥离。
徐家村的媳妇里个个都是要干农活的,这两天还在晒谷翻草,一双手要多粗有多粗,做不了那样的细致活。
可是……这种事哪怕自己说得清楚,一般人也做不了!
况且自己也是视频教学中看过3D动图,真实的情况是怎么也不知道。
江枝话在嘴边打转,实在说不出口,秀才娘子见她虽然说无事,可眉头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开口问道:“婶子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在这里能蒙各位诸多照拂无从回报,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
她一家人在这里定居,虽然也认租下有两亩多地,可夏秀才和她都不是能肩挑背扛,下地干农活的人。
是村里各家都出力帮忙,才让秀才家收到粮食。
暴雨里,秀才犯病,也是村里几家来看漏雨情况,还帮忙送去仓房那边的。
经历绝境,深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现在能有人照拂,夏家人也是心有感激,尽力回报。
所以夏秀才教人识字,她也教人绣花,夏母也是尽量帮助别人。
现在婆婆去田家帮忙接生,村长反而来自己这里说绣花还看手,这定是有什么原因。
江枝迟疑一下,还是冒险把桃儿娘现在的情况说了:“你婆婆说,担心桃儿娘会生下孩子再大出血,如果胎衣迟迟不下,或者脱离不全,就要考虑人手剥离!”
秀才娘子听得脸色苍白,她自己生过孩子,知道胎衣不下的后果。
当初婆婆还把夏元的胎衣仔细翻查过,说是完好无损才放心。
这时候听到也是担心不已,就连声音都结巴了:“我婆婆真的这样说,桃儿娘会……会有危险?”
她深知自家婆婆不是会胡言之言,而且很懂接生,就连自己生夏元时,也是婆婆接下。
现在……她心乱如麻,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团扇。
这是女子们喜欢的物品,可此时梅花殷红,花瓣飘落,如血如泣。
桃儿娘若遇危险,那血也会这样,美好的生命将如同梅花凋零,随风而逝!
秀才娘子扭着手指陷入万难,泪眼婆娑:“我不会啊!”
江枝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没有跟其他人说,现在只是想先有一个准备,到时候只要有其他办法,都不会让你动手。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哪怕做得不好,哪怕无用,也比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还束手无策强。”
性命攸关,田贵一家也是热心重情义的,现在晾在外面的稻谷,还是田贵帮忙挑回来的。
秀才娘子挣扎了许久,才红着眼睛咬牙答应:“那我就试试!江婶子,你说怎么做!”
江枝一指旁边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布:“我们把它捏成一个皱皱的小袋子,你蒙上眼睛,伸手进去摸出一根粘在袋上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