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0章 你想挽救什么?




最近朝堂上商议的最多的事就是西征的各种准备。

粮草是重中之重,另外后备兵力怎么安排,后续物资按照什么时间运送,民夫从哪里征集,各种物资的调集……

这些工作按理不该在朝堂上商议的那么细致,可从夏元吉去了之后,户部尚书就成了一个倒霉催的官位。

你做的再好,可有夏元吉珠玉在前,只能甘拜下风。

你若是做的不好,大家都会说:哦!果然你还是比不上夏元吉啊!

刘中敷硬着头皮在禀告着户部目前对物资的统计结果。

“……粮草是不缺的,就算是五十万大军出征,户部上下也有把握调集粮草,只是民夫却要各方协调……”

他抬头看了前方的杨荣一眼,心中有些不忿,觉得辅政学士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

“杨大人说山东一地需要修生养息,调用民夫要适度,可除去山东之外,还能从哪调集?再过去可就是河南和金陵了,难道从那边调集民夫?”

刘中敷的牢骚引发了些共鸣,张本出班说道:“陛下,南方的人口太多,臣以为应当迁移些到北方来。”

“百姓不乐意迁移,现在才过上安稳的日子,又去折腾他们,到时候百姓的骂声可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这是国事!陛下登基以来宫中削减了多少人?宫中的花费削减了多少?”

杜谦就像是被点燃的爆竹冲了出来,一张嘴就开喷。

“此战若是大胜,此后大明的北方和西方再无劲敌,这两个方向就可以削减不少驻军,这便是削减耗费,而且还是持续削减。”

杜谦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态度火爆,可言辞却有理有据。

“此后朝中只要持续提供土地,北方的人口就会不断增长,到时候顺着铺过去,铺到哪,哪里就是大明!”

这话让武人们格外的舒畅,孟瑛出班道:“陛下,一路过去的不少地方都有些贫瘠,大明既然不差钱粮,能否利用这个机会召集他们来运送辎重?这样百姓得了钱粮,户部这边也少了麻烦。”

这算是个好建议。

朱瞻基不置可否的道:“户部要盘算清楚,调集哪里的民夫耗费最小。不能前面带走了民夫,后面百姓家中苦不堪言,这样的方法不可取,以后也不能再用!”

“陛下仁慈!”

群臣齐声赞颂着皇帝的仁心,衷心的为大明又多了一个‘祖训’感到高兴。

而其中感慨最深的就是方醒。

以往的皇帝哪会考虑那么多,觉得要征集民夫,那么就去征集好了。然后按照政策减免赋税就减免,可民夫付出的代价能否和被征调民夫的家庭的损失相等,这压根就没人考虑。

群臣不会考虑!

君王不会考虑!

而今皇帝提出了这么一条,稍后传出去后,天下百姓又会欢呼一阵。

方醒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欣慰。

稍后散朝,大家三三两两的出去。

胡濙在前方被人拦住了,稍后他再次回返。

“怎么了?”

杨溥只听到片段,好像是什么东厂,还有谁被拿了。

胡濙面色凝重的道:“不好说。”

这个不好说就说明事情不小,并且还需要保密。

杨溥看着胡濙加快脚步过去,就对杨荣说道:“谁被拿了?”

杨荣摇摇头道:“不知道。在此之际,大明需要的是安稳,若是再来一次清理士绅田地的举动,西征不征也罢。”

若是出征之际国内还在纷争不断,主流阶层和皇帝闹矛盾,谁敢让皇帝亲征?

他们都没走,都在这里等待着。

黄淮沉声道:“希望一切顺遂!”

这个时候谁都不希望有意外。

这些想法都是对皇帝隐晦的不满,可杜谦却没出来为朱瞻基辩驳。

他也觉得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稳定。

若是东厂再来一次大规模的抓捕,官场人心惶惶,西征就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方醒也没走,他站在对面,孤独的看着前方。

你不要乱来啊!

他只能这样祈祷着,希望朱瞻基不会突然想来一次吏治整顿。

换做是百姓的话,他们会觉得整顿吏治是好事,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谁阻拦谁就是乱臣贼子。

可在这个当口……

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胡濙急匆匆的回来了。

“陛下不知。”

没等他们问话,胡濙就说出了让大家感到心悸的消息。

“东厂跋扈!竟然敢不禀告陛下就拿下闫大建。”

他苦笑道:“本官也从不知闫大建有何问题,东厂……”

东厂在找死!

杨荣看着方醒说道:“兴和伯,东厂怕是要被清洗了。”

不经同意就擅自行动,你以为你是纪纲吗!

安纶死定了!

可方醒却楞在了那里。

杜谦皱眉道:“兴和伯……”

方醒猛的摇摇头,然后开始往外跑。

他跑的很快,就像是要去救人。

“兴和伯!”

方醒一路奔向了东厂,当他跑到东厂,看到门外站着十多名军士时,心就一直往下掉。

“本伯要进去。”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守门的军士并未阻拦,他们让开了道路。

方醒走进了大门,扶着大腿,弯腰在那里喘息着,寻找着……

这一路都有军士在站着,目光警惕,仿佛是有敌军攻进了东厂。

“闪开!”

这时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方醒回头,见到是沈阳带着一群锦衣卫来了,就强笑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沈阳本来是冷着脸,见到方醒后就疾步过来扶住他,然后低声道:“您该知道的。”

方醒喘息着道:“是啊!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

锦衣卫的人都停在了不远处,沈阳说道:“他早就派人去盯着在福建的闫春辉,东厂的人也在盯着闫大建……”

方醒的气息顺畅了些,他缓缓往前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这不是跋扈。”

他摇头说道:“安纶的秉性我多多少少知道些,他不是那等跋扈的人。”

沈阳嗯了一声,依旧扶着他往里走。

方醒在想着在金陵的安纶。

那是个有些喜欢钻营的宦官,但做事还算是利落,很配合。

等安纶回京担任东厂掌印太监之后,两人之间就是形同陌路。

可毕竟有金陵的交情在,所以方醒总是给安纶留了些余地。

可后来证实了安纶冷对方醒只是一种刻意的疏离,并非他的本意,这让方醒觉得内疚不已。

“我不喜欢欠人的东西。”

方醒已经看到了被军士围的水泄不通的刑房,然后轻轻挣脱了沈阳的搀扶。

他缓步走了过去。

叶落雪迎了过来,说道:“兴和伯,里面就是安纶和闫大建两人。”

方醒问道:“闫大建还活着?”

叶落雪点点头:“安纶正在对他动刑。”

方醒愕然,然后苦笑。

你想挽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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